马丽霞心理健康系列|所有的伤痛,看见即穿越
有一位少年从小就羡慕别的小朋友过生日,他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从来不给自己过生日,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妈妈,只有妈妈才给宝宝过生日吗?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妈妈。看到这里,大人们一定猜到了,孩子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。在医疗条件、技术不够发达的时代,女人生孩子都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。在医疗发达的今天,也不是零死亡的突破。他的妈妈为生一个儿子冒了高龄产子的危险。
这位少年渐渐长大了,能够感受到自己生日那天,家里的气氛都很诡异,会给他钱,让他找朋友们一起去玩。但不会给他一起在家或在外面庆祝。慢慢地这个孩子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受欢迎的,到了青春期,开始打架、逃学,辍学后打工,也经常闯祸被开除。父亲和两个姐姐从内心都对这个青年关爱有加,但对他的屡屡犯错也是痛恨不已。一方面责罚他的错误,一方面不停的替他收拾烂摊子,比如爸爸没少揍他,也经常为他的错误买单,就像内心责怪他的出生导致妻子的死亡,又觉得他是可怜的孩子不得不包容他的错误。两个姐姐内心不乏抱怨爸妈重男轻女的思想,导致妈妈高龄生产而付出生命的代价,一边又觉得弟弟可怜对他宠爱有加。从小到大,邻居们都用同情可怜的眼光看待少年。这个家庭的每个人都活在爱恨交织,欲罢不能的循环之中,被命运之轮推着,无力抗拒。这就是A从少年的故事。
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位少年的故事。
少年B的童年是很快乐的,爸爸事业很成功,就是少了陪伴孩子的时间,但爸爸每次的礼物都出乎儿子的意料,给他带来惊喜,而且爸爸只要有空的就会陪着儿子玩耍,给儿子带来了许多的惊喜时刻和快乐时光。一次过生日,在他反复要求下,爸爸妈妈带着他到游乐场玩耍,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,父母当场死亡,孩子独活。从此生日也成了忌日。如果说A从来没有体验过过生日被庆祝祝福的美好,是一种悲哀,而B则是从美好跌到了深渊。虽然B家族显赫,但B再也没有感受过快乐,尤其是同情可怜的目光逼得他无法表达快乐。甚至这个家族再也不许提前他的爸爸妈妈。
某一天,A与B相遇了,是他们生命的频率一致也好,还是老天的绝妙安排,彼此疗愈的能量被启动了。深夜,度过了惊心动魄、流浪般的一天,在很差的住宿环境里,B向A讲述自己与爸爸妈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美好时光,A竟然听的津津有味,就像是在听天书、享天籁。B也会讲述爸爸和姐姐对自己的宠爱。A和B过着共同打架、偷窃、同吃同住,同甘共苦的生活。每当到了晚上,彼此讲着一千零一夜般的亲子故事,同时滋养着两个充满内疚、渴望爱的心灵。直到有一天,A的爸爸和B的爷爷出现在他们面前,只是场所在警察局,他们是来领各自未成年的孩子。这时A和B才知道了彼此的童年悲惨故事。虽然他们没有刻意隐瞒身世,但他们一起诉说倾听爱的时光,那股能量像光一样进入内心,温暖着彼此,美好的回忆代表爱的能量,冲淡了愧疚感和罪恶感。也是在这个时候,作为很爱很爱孩子的家长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,那都是自己的需要。
那么,疗愈是如何发生的呢?
第一、两位少年的内疚和罪恶感被周围的大人们用各种追思仪式重复、提醒、强化。那是集体潜意识,能量太大了。而两位少年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,这样首先在情感上实现了“隔离”,隔离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,也就是潜意识为了保护心灵创伤而发挥的作用,这也是与生俱来的自我拯救、自我疗愈的能量。也可以说,离家出走的少年、不惜身败名裂出轨的男女、回家就犯病、住院即稳定的长期住在精神病院的病人……,都可能是因为家族家庭的力量把他们推开来,以致于为了自我保护而采取的防御行为。所以,为家疗伤是必经之路。两位少年的家长在心理师的引导下,开始把原本正常进行的“过生日”再次放回日常,纪念归纪念,庆祝归庆祝。
这对离婚的父母也同样重要,美好归美好,破裂归破裂,孩子心中对爸爸妈妈都有很多美好记忆,允许被讲述,才是减轻离婚副作用的正确方法。
第二、两个孩子的一切行为的背后,都是一份更大的无法承受的痛苦。父母的争吵,孩子都会归因为自己的错,何况父母去世这么大的事情,A不言而喻是罪人,B也认为如果不是自己闹着去游乐场玩,父母也不会死。这是集体潜意识,每个父母都觉得自己是孩子的主宰,每个孩子都认为父母强大无比,可以长生不老。即使是重病缠身、不治而亡的父母去世,孩子们都会觉得,假如自己再做的好一些,父母就能多活一些时日。以此来理解两位少年心中的创伤之大,行为问题出现,哪怕是疯掉也有情可原。这一切的行为都在表达自己的痛苦,两位少年彼此接纳彼此的行为,听着感动着不能在外人面前讲述的故事,就是最大的允许和看见。藏着掖着的不许流露的情绪就像凝视深渊一样,也被深渊凝视,好像身处深渊。处理哀伤是心理治疗室经常发生的疗愈故事。允许悲伤,允许内疚,允许不同的人、不同的事、呈现不同的真实的情感、感受,就是心理师的专业陪伴,目的就是让伤痛被看见,被治疗师和来访者同时看见,疗愈就会发生。就像我们常说的“见光死”。
当然,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,两位少年回归家庭,重拾学业,A继承了父亲的豆腐工厂,成了家族继承人。也算没有辜负父母非要生个儿子传承的愿望。B也成为了一名外企高管。
这一切都提醒着我们:所有的伤痛,需要被看见,看见即穿越,穿越即疗愈。